3月1日下午,24歲女孩向星星(化名)在長沙一家私立婦產醫院樓下獨自徘徊了很久。她決定走進去,要回2月28日支付的2000多元治療費——向星星堅信,自己被醫院“套路”了。
為了完成這件事,向星星從頭天晚上開始做準備,手里拿著厚厚一沓打印出來的資料,一大段反復打磨了很久的維權話術早已被她背得滾瓜爛熟。
下午2點30分,她走了進去。2個小時后,她收到了醫院退還的2459.4元治療費。她欣喜地撥通湖南12320衛生公益熱線和瀟湘晨報新聞熱線,撤銷此前的投訴,告知自己已經維權成功。
這是向星星第一次維權。她經歷了網上被推薦私立醫院、“稀里糊涂”繳費、發覺異常、查閱科普資料、在權威醫學app線上問診、咨詢專業部門、求助新聞媒體等一長串過程后,最終只身走進醫院,以一己之力成功要回治療費。
“我覺得我的經歷可以提醒小姐妹們,一定不要盲目選擇醫院,如果遭遇亂收費亂治療,要勇敢維權。”向星星說,“這次維權,也讓我學到了很多醫學常識。”
掉坑:去網上推薦的私立醫院求醫,交費3次卻并未被告知治療明細
最近,向星星感覺身體不適。2月28日早晨5點半,她上網搜索相關信息,網頁上突然彈出一家婦產醫院的聊天框。
在對方的建議下,向星星添加了對方的微信。在講述了自己的身體情況后,該婦產醫院的客服向向星星推薦了一個價值78元的基礎檢查套餐。
上午8時,向星星抵達醫院,交費78元。做完陰道鏡檢查后,醫生告訴向星星“情況很嚴重,做這個檢查還不夠,你還要去做防宮頸癌篩查。”向星星被確診為盆腔炎、宮頸炎、宮頸糜爛三度。她再次交費640元,用作防宮頸癌篩查。標本化驗一般需要三天,也即3月2日,向星星就能拿到防宮頸癌篩查的結果。
向星星說,當時醫生告訴自己,盆腔炎和宮頸炎可以根治,但宮頸糜爛三度的康復期會拉得比較長。“醫生說你這個情況我給你做治療的話,可能要兩三千塊錢。”此時的她對醫生非常信任,認為不論需要花多少錢,治病最要緊。
于是向星星來到收費室交費。治療費用一共是2459.4元,她還有1700元現金,但是不夠。電話聯系男朋友后,向星星收到了他轉來的1000元,并把全部費用交齊。
交費后,向星星配合醫生完成了臭氧03、紅光治療、體外短波治療、微米光加強等項目。輸液途中,她拿到了交費的收據。“醫生當時并沒有跟我說,各項治療針對的是什么病情。收據單怎么這么長?怎么有這么多條目?我覺得很奇怪。”
補課:多渠道獲取醫學常識,和男友計算費用明細直到凌晨
按照醫生的說法,向星星還需連續去醫院兩天進行治療。回家路上,向星星心想:我的病有這么嚴重嗎?真的需要這樣治療嗎?
下午7點左右,向星星開始在網絡上查詢,宮頸糜爛三度應該怎樣治療?不治療會怎么樣?
瀏覽過許多三甲醫院醫生的解答后,向星星確信:自己需要等待防宮頸癌篩查結果出來后,再由醫生確定,是否需要做后續治療。
她開始和男友通電話,商量如何解決問題。向星星根據學醫的男友的建議,下載了國內知名線上問診App。在付費咨詢后,向星星得到醫生答復:宮頸糜爛是宮頸的一種狀態,不是一種病。醫生建議向星星進一步檢查TCT和HPV,以排除宮頸癌前病變甚至宮頸癌;沒有出血和不適,不需要治療,只需定期檢查TCT和HPV。
這時,向星星心中更加確定:醫院的診斷和治療存在問題。男友發來一張手寫清單,上面工工整整地計算著每一項不必要治療的費用。
向星星還是不放心,她上網查詢長沙媒體的熱線電話,在3月1日零時左右致電瀟湘晨報新聞熱線0731-85571188,尋求媒體的幫助。“我打電話,一來是咨詢記者,自己維權需要注意什么,二來也是希望媒體關注。”
求援:撥打12320衛生熱線,得知可能被過度治療
3月1日上午10點,向星星從家中出發前往醫院,希望醫院退還2459.4元的治療費用。上車之前,她撥打了12320衛生熱線,將詳細情況原原本本地告知了熱線中的工作人員。“那個時候我才知道,這個情況如果屬實的話是過度治療,工作人員也說會和我、醫院做三方協商。”
向星星的手機里保存了自己收集所有信息的截圖,還在備忘錄里記下了自己列舉的種種觀點,提醒自己到醫院后如何與醫生交流。進入地鐵站后,她突然覺得自己應該將這些事項用紙筆寫下來。“我的手機要用來錄音,不能一直看手機。”
“請問你們這里有筆嗎?”向星星問地鐵站工作人員。得到“不能外借”答復后,她又問:“筆可以賣嗎?”把工作人員逗笑了。“但工作人員特別好,他把值班表上空白的一頁紙撕下來給了我。”
“臨戰”:打印厚厚一沓資料,進門前盤算交涉話術
到達醫院后,向星星想到即將面對醫生,心里有些發憷。她在醫院樓下來回踱步,盤算如何與醫生交流溝通。
中午12時,到了醫院午休的時間。向星星找了一家最近的打印店將手機里保存的截圖全部打印下來,又找到一家1.5公里開外的文具店,買好紙和筆。回到醫院附近,她走進一家粉店,將打印出來的資料整整齊齊地摞在一起,并把手機備忘錄里記錄的要點寫在筆記本上。
維權:2個小時要回治療費
下午2點30左右,向星星走進醫院。在和主治醫師溝通無果后,她又進入醫院領導辦公室,將自己保留的種種資料依次展示給院領導,并要求退還過度治療的費用。
這個過程中,不論醫院如何辯解,向星星不斷拋出她已經掌握的醫學常識、三甲醫院權威解答、12320衛生熱線工作人員意見等,“我聲音也很大,但絕對不是靠聲音大吵鬧。我要讓醫院知道,我不是那么好糊弄的!”
經過兩個小時的交涉,醫院方面承認了主治醫師在治療途中存在未告知清楚治療方案,未與患者溝通清楚的問題。
下午4點27分,向星星收到了2459.4元治療費用的退款,并與醫院簽署了退款協議。
退款成功后,向星星再次致電12320衛生熱線,撤銷了對該醫院的投訴。她打算等待防宮頸癌篩查的結果,再拿著檢查報告單前往正規的公立醫院做進一步檢查。
向星星告訴記者,她希望通過自己的經歷告訴所有女性,當身體出現不適時,一定要前往正規的公立醫院就診。"如果治療費用比較高,尤其是自己一個人就醫,一定要先和朋友、家人商量,冷靜地思考,看就診是否合規、合乎程序,不要那么著急繳費。"
另一方面,向星星也認為,主動搜集、整理資料,給自己做好知識科普是十分必要的,這樣才不會被隨意“帶籠子”。“如果我的故事和經歷,能幫助到哪怕一個和我同樣處境的女孩子,那我也會開心得不得了!”
瀟湘晨報記者任彎灣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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