人活在這個世界上,最醋心的事兒是什么?
是沒有錢花?是沒有老婆?是沒有孩子?還是……
在岳翰文看來,這些也許窩心,但都達不到“最”的狀態。
最讓人醋心的,莫過于種下了龍種,收獲的卻是跳蚤!
而且,這個跳蚤天天蟄伏在你的眼前,不,準確地說,是在心內,讓你百爪撓心,不得安生。
還有,你至今不知道這個跳蚤從何而來!仿佛,它是天外來物,是外星人。對,她不是物,而是人!是天天問自己叫爸爸的女兒!而你卻不知道她的前世今生!
世上本無事,庸人自擾之。有時候,岳翰文也拿這句話來開導自己。可是,心內這只摁不死的跳蚤,時不時勾起他的疑惑,像放大鏡一般,將這個問號放大了無數倍。他狐疑的念頭,情不自禁地閃現在腦海里,怎么掐也掐不掉,就像電腦中毒時不停彈出的帶色圖片,越刪越多……
這實在是他人生的一大失敗啊。
岳翰文是家里的獨子。從他的名字,就能猜出個八八九九,他父母都是知識分子。他少時聰慧異常,號稱“小江淹”。沒錯,就是江郎才盡這個成語中的男主。
但比江淹幸運的是,他的聰明才智,一直保持到了成年。長大后的岳瀚文考入重點大學,非但沒有才盡,而且才華橫溢,在班上贏得眾多女同學的“美人顧”。
就這樣,十年前,岳瀚文出類拔萃,硬是后來者居上,在畢業前夕把班花吳文怡,從男同學李剛的懷里橫刀奪愛,抱得美人歸。
他和吳文怡前腳踏出學門,父母急于抱孫子,岳瀚文只得奉命成婚,與吳文怡結為幸福的一對。
愛美之心,人皆有之。而岳瀚文的愛美之心,是肩負家族傳承重大使命的。
人們常說,男人負責賺錢養家,女人負責貌美如花。這句話,岳瀚文把它活學活用到結婚生子上,叫做“男人負責智力才華,女人負責貌美如花”。
為啥這么說呢?在他看來,夫妻倆人結婚生孩子,就像魯迅先生筆下的人物,“嘴在浙江,臉在北京,衣服在山西,是個拼湊起來的角色”。為什么騾子既有驢的負重能力,又有馬的奔跑能力?為什么鋁合金強度大于鋁,而重量又小于銅鋅錳鎂等合金元素?一加一大于二嘛!
按照這種推論,他的智商加上吳文怡的顏值,郎才加上女貌,就是優質資源的強強聯手,勢必合成出優質后代。連孩子的名字,他都事先起好了:
如果是男孩子呢,就叫“岳卓爾”,卓爾不群嘛。本來,是想叫“岳不群”的,居然與金庸老先生不謀而合,就是與《笑傲江湖》中華山派氣宗掌門人重名重姓,可是這個岳不群卻是個偽君子。岳瀚文只得忍痛割愛,最終敲定為“岳卓爾”。
如果是女孩子呢,就叫“岳濤梅”。什么?有點男性化?你不懂的。這“濤”不是一般的濤,而是薛濤的“濤”。薛濤,是唐代與白居易、劉禹錫等唱酬吟和的女詩人,風華絕代,才貌雙全呀,而“梅”又與美諧音。
岳瀚文真是下足了功夫,用心可謂良苦。
可是,希望越大,往往失望也越大。
結婚后,吳文怡倒是很順利地懷了孕,生下了女兒岳濤梅。岳濤梅聰明伶俐,可惜,不光長相平平,而且上唇開裂,就是俗稱的兔唇。這簡直就是對岳瀚文當頭澆了一盆冷水。
本來,在女兒幾個月的時候,就想做手術。可是,小梅梅生來體弱,不是呼吸道感染,就是白細胞與血紅蛋白達不到手術標準,怕出現手術不耐受。一直到了一歲半的時候,才做了修復。
手術的效果還算差強人意。不細看,倒也看不出來,細一瞧,還是留有術后的痕跡。
小梅梅唇上的裂縫補上了,岳瀚文心上的裂縫卻久久難以縫合。
也許是諱疾忌醫的心理作祟,在女兒的整個童年時代,岳瀚文講的童話故事,教的兒歌……“兔子”是個敏感詞,一律省略過去。比如,《小白兔與大灰狼》;比如,“小兔子乖乖,把門開開”。甚至,連“嫦娥奔月”也被他屏蔽掉了,畢竟,廣寒宮里有玉兔呀,這就像明七暗七游戲里的二十八!
在單位里,有一次酒場上,有個同事講起一個笑話,說,先前啊,有個老師,一直把“免”讀成兔子的“兔”,一天,講拼音課,遇到了這個“免”字,就領著學生拼道:“摸-煙-兔”!他的妙語解頤,讓在場者笑得前仰后合,而岳瀚文聽罷卻忿然拂袖而去,弄得大家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。
這樣的例子不勝枚舉。
因為小梅梅的長相與兔唇,連本來急于要孫輩的爺爺奶奶,也不是那么待見自己的孫女。
時間長了,岳瀚文就埋怨妻子吳文怡:
“我負責遺傳智商,梅梅這么聰明,毫無問題,任務我不僅完成了,而且還超額。而你負責遺傳身體,遺傳的是個啥?!”
這話確實有些蠻不講理,吳文怡沒有好氣:
“孩子是倆人的,是誰的責任造成的?你別把屎盆子往別人頭上扣!”
想想人家說的也在理,他就又問:
“聽說兔唇也會隔代遺傳,你爺爺奶奶,或者姥姥姥爺,是不是兔唇呀?”
“你爺爺奶奶才是兔唇!不,就是兔子,你就是個兔孫!”
……
這就奇怪了。既然雙方家族沒有兔唇史,那怎么會出現這種反常情況呢?
難道梅梅根本就不是我的親生女兒?!
想到這兒,他陡然一驚,心里堵得一口氣差點兒上不來:可不是,吳文怡與李剛當年,是不是早已滾過床單?梅梅會不會是他們倆作孽的結果?
屈指扳了扳孩子出生的時間,也不是那么回事呀。
可是,有誰能保證,他們倆沒有藕斷絲連?又有誰能保證李剛沒有家族的兔唇史?!
撲朔迷離呀,雙兔傍地走,安能辨我是雄雌!
岳瀚文越懷疑越覺得有道理,越懷疑越覺得懷疑就是事實。
事不宜遲。岳瀚文從梅梅頭上拔了五根帶有毛囊的頭發,陰干,用紙包好,瞞著母女倆私下去省城,找到同學做了親子鑒定。
結果,讓他很打臉:梅梅確實是他的親生女兒!
心中的問號,被鑒定書拉直了,拉成了長長的感嘆號!他心生悔意,暗下決定,從此不再提這樁事了。
本來,故事到這里也該結束了。
可是,一年后,吳文怡卻提出了離婚!而且,態度強硬,義無反顧。
怎么回事呢?
原來,他去省城做親子鑒定的事兒,托的是同學甲。而同學甲的妻子,也是他們的大學同學,我們就暫稱為同學乙吧。他們兩家,是大學同班同學里唯一成家的兩對。
同學甲乙兩口子,生活究竟幸福指數有多高,誰也不清楚。但是,女同學乙在同學微信群中,今天曬曬結婚紀念日的燭光晚餐,明天炫耀炫耀老公買的貂皮大衣……這讓許多包括吳文怡在內的女同學很看不慣。
半年前,他們班有個畢業十年的同學聚會。聚餐時,上了一道菜,有人說,這道菜看上去不錯。吳文怡撇著嘴說,這跟乙的燭光晚餐差得遠啦。誰都聽得出,這是明褒暗貶,這就把同學乙給得罪啦。
偏偏同學乙是個小肚雞腸,豈肯咽下這口氣,就把一年前岳瀚文偷偷做親自鑒定的事兒“無意”中泄露給了吳文怡的閨蜜。閨蜜已經知道了半年,一直忍著沒說。可終究有一次沒忍住。
吳文怡得知后,怒不可遏。知夫莫若妻,回家一質問,岳瀚文欲蓋彌彰的神色,已經告訴了她答案。信任瞬間崩潰。離婚是最好的選擇,沒有之一。
經過兩個月的冷戰,雙方都身心疲憊。于是,一別兩寬。帶著贖罪的心理,岳瀚文留下了女兒。
恰恰就在這之前不久,岳瀚文曾經的情敵李剛的妻子,在一場意外的車禍中不幸喪生。很快,吳文怡又投懷送抱,倆人重溫舊夢。
……
又五年過去了,岳瀚文聽說吳文怡與李剛后來也生了個女兒。他經多方打聽,得知了他們女兒所在的幼兒園。忍不住好奇心,他躲在暗處,想看看他們倆生的女兒到底會不會重演悲劇。
可是,這一次更打臉----他們的女兒就像那個童星小金銘,那個如花似玉啊,活脫脫就是吳文怡小時候的翻版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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